指间的妖精_妖精是指什么

  1.    “我听到它的歌声了,甜美而忧伤,可是又觉得很幸福。”低柔的嗓音穿过安然的耳际。她抬头,便看到了对面左梦那张苍白而尖瘦的脸上,闪烁着一对灼灼生辉的眸子。那种顾盼生辉的神色,她第一次看到。    左梦的眼原本就很美丽,只可惜,眼里那一层褪却不掉的迷蒙掩盖了原本的灵动。如今,它们似挣开了乌云的束缚的星辰,正闪耀着光彩夺目的光芒。    “真的?那你有看见它吗?”安然吸了一口橙汁,顷刻,唇齿间溢满了酸味。试探着咬咬牙齿,开始打滑了。果然,她还是无法适应这种与酸有关的味道。    “没有,不过,我知道,它一定有一对绿色的透明翅膀。”左梦兴奋道。看来她真的很开心,从她说话的欲望可以看出她的心情。    “哦,为什么是绿色的呢?”安然并不想去纠结透明与绿色怎么会混到一起,在梦的面前,她选择当个比梦还单纯的乖女孩。    “这个嘛,因为我最喜欢的是绿色啊。”左梦迟疑了一会儿,才拍手回答。而且她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于是,她低下头,“嗞啦”一声,吸了一大口的橙汁。    “哇,酸死了!”    “噗!”虽然不意外喝过澄汁的梦会有如此反映,但第一千零一遍,安然还是忍俊不禁。    “哎呀,没心肝的小坏蛋,明明知道这么酸,也不事先通知我。”左梦站起身,作势要扑向安然。因为生气而翘起了嘴巴的左梦,脸出乎意料地因此显得圆润了些,较之平常,却也多了几分活泼可爱。    “唉唉唉,不用我提醒你也当知道啊。”安然闪过身,嬉笑道。    说也奇怪,她和左梦,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比如迥异的个性,完全相反地思维方式,不同的兴趣爱好,却莫名地走到了一起。    而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都有那么点自虐的倾向。正如此刻,明明两人都不喜欢喝果汁,尤其是含有酸味的,却每次碰头都要点酸饮,直喝到自己牙齿打架,连豆腐都咬不动为止。    梦是一个典型的理想派,做梦是她的专长,忧郁是她的气质,但是那并不影响她对未知未来的憧憬。    虽然偶尔她有些天马行空地令人遥望不及,就连她自己都难以追逐。就拿刚刚的话题来说,如果有第三个人在旁边,哪怕对方聆听的再仔细,她肯定对方都无法捕捉到她和梦的聊天主题。    而由梦发起的话题,通常都会有那么点骇人的。比如,刚才她们所聊的,便是妖精。    关于梦的,指尖的妖精。    2.    从图书馆出来,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宛似温柔的抚摸的细雨,密密绵绵。如果她是一个多情的男子,定会倾倒在这有着江南婉约女子之称的雨中,张开双臂,去迎接,去膜拜。    然而,她安然只是一介布衣女。庸俗世故,不懂吟诗作对,不懂浪漫风情。当下想到的只是:糟糕,忘记带伞了,这破天气,还好雨不大,这样跑回宿舍,应该不会淋到书吧。    举目四眺,方圆几尺内未见熟人。安然任命地紧了紧怀里的书,头一低,便投步雨中。    “呀,走路不带眼睛的啊?”    安然条件反射地蹲下身,随之一道陌生的尖锐的嗓音从头顶上空响起。    安然莫名地抬头,见一个打扮时尚的女生一脸怒气夹杂芥蒂的复杂表情牢牢锁住她。这更令安然觉得莫名其妙了,被撞的可是她耶。从图书馆借的书洒了一地,那本未在第一时间被拯救的安妮的《莲花》还静静地躺在地上,白色的封面上洒满了细细的玉珠,看起来倒是很有美感呢。    “喂,你哑巴了?”对方似乎嚣张成性,没见过有人忽略自己。当她看到安然一声不吭,只顾着去捡书时,她那精致的妆容上出现了一条裂缝。    “噗!”站起身的安然正巧见到对方扭曲的脸孔,又忍不住爆笑了。    “啊,你这个女人真是太没礼貌了,撞了人不道歉还笑的出来?”对方都要火冒三丈了。    “哦,抱歉。”安然倒也不计较是谁撞的谁,不过一句道歉,动口之劳而已。而且,她若是不息事宁人的话,不仅片刻之余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八卦的消遣对象,更关键的是,她似乎可以看到对方的头顶已经冒烟了。再不解决,恐怕她就要在图书馆这个神圣的地方破坏她的淑女形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终,安然还是没法忍住,在远离那位莫名小姐之前,她破功,大笑了起来。    “你……你竟敢嘲笑我……”安然不记得自己笑了多久,以及是怎样回到宿舍的。只知道,当她止了笑,自己已经坐在床铺上了。    而,那个莫名的女生,以及她的气急败坏,被安然抛到了九霄云外。    打开电脑,进入游戏界面,任务卷金光闪闪。熟练地点开,任务难度有点高,为了以防万一,得找个高级别的人带队才保险。    拉开好友栏,除开一个灰暗的头像,空空如也。    “在不在?”虽然几率很渺茫,安然还是给她唯一的好友慕容白发送了求救信息。    “嗯哼。”很快,慕容白回了话,同时,他的头像亮了起来。    “我要做任务了,你带我吧。”半命令式的请求。    “没问题。我在三生石这边,你呢?”从慕容白回复信息的速度上来看,应该是常上网的,打字倒是挺快的。    “我在桃花源,你要过来么?”    “嗯,等等啊。”    其实,让慕容白来带自己做任务,真是大材小用了。他的级别可是安然的两倍,装备是安然渴望不可及的。当然,安然本来也不会计较那些,她对练级都是秉承顺其自然的态度。只是,偶尔,在任务失败,或是被人单挑杀得片甲不留时,还是会憧憬高级别和高级装备的。    慕容白是个很讲义气,也很慷慨的人。或许就是冲着这点,当初安然才加了他为好友的。这不,在他的帮助下,安然不仅很快结束了任务获得系统奖励,慕容白也很大方地送了她一堆法宝。    “哪,慕容白,你相信妖精么?”犹豫再三,安然在键盘上敲出了这么一行字。    “什么?”慕容白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过来。    “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妖精么?”    安然和慕容白并肩,静静地站在桃花林里。粉红色的花瓣如雨般,随风飘落在两人的周围。旁边偶尔有人一晃而过,仅仅是经过而已。这个静谧的世界,只有安然,和她身边的慕容白。    一首歌的时间过去了,慕容白没有任何动作。大概是无言以对吧,安然自嘲地笑笑,忽然觉得游戏有些无聊了。转身,离开。    “相信,我相信。因为,你就是我的妖精。”屏幕上出现的一行字,却未赶在游戏界面被退出之前。    一声不响就退出游戏的安然,没有看到慕容白的回复。    此后,桃花源里刚刚化成人形的桃花精,倏地消失于人世。任凭慕容白挖地三尺,也是再无法觅得其芳踪。    3.    “听说你在图书馆前面与小三正面开战了?”    一碰面,左梦便伸长了脖子,露出八卦的嘴脸。那对明眸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兴奋的幽光,比起之前是有过之而不及啊。她怎么不知道,这妮子越来越开朗,顺带着越来越八婆了?    “消息传得还真快。”安然漫不经心地瞥了左梦一眼。    “哪里快了,都早上发生的事,我晚上才听到风声唉。”左梦伸手从隔壁捞过来一把椅子,径自坐到了安然的左手边。一边埋怨一边将环保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搁上安然的书桌。    “这是什么?”安然瞄了眼桌上的瓶瓶罐罐,微皱了秀眉问道。    “果汁,我自己榨的哦。哪,这是苹果汁,这是柳橙汁,这是西瓜汁,这是番茄汁,还有,这是黄瓜汁。”左梦献宝似的指着自己的杰作,颇为得意:“放心,我都帮你贴好名称了,这样你就不会弄错了。哈哈,怎么样,我想得很周到吧?”    “是是是,你可以升级为贤妻良母了。”安然横了她一眼,“不过,下次能不能不要带这种酸饮过来?我现在还不想减肥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哪,黄瓜汁总不酸吧?”左梦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题被中途岔开,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玩意儿能喝吗?”安然一脸恶寒地盯着左梦手中的青色液汁。    “谁说不能喝,这可是美容的首选,经济又实用。”左梦晃了晃瓶子。    “好吧,就算它很经济又很实用,你自己用就好了,我就不需要了。”忘着那些缓缓流动的青汁,安然已经进入戒备状态。    “亲爱的,这你就错了。你看看你每天对着电脑,你知道这对女生的皮肤损害有多大吗,你比我更需要这瓶黄瓜汁,而且,是迫切的需要。”    是错觉吧,安然觉得左梦皮笑肉不笑的面具下,那排从不轻易示人的牙齿,正闪着白森森的寒光。    “ok,我收下还不成么?”安然无奈地举起了白旗。    “亲爱的,真乖,来,香一个。”左梦一手环住安然的脖子,对准了她的坐颊就要亲下去。    “啪”,千钧一发之际,安然飞快地抽了一本书往脸上一盖。    “哎哟,你真会扫人兴唉。”左梦不满道。    “你今晚抽什么风,打了鸡血?”    “鸡血?是什么,是类似于葡萄糖么?”    又来了,安然抚着额头暗暗呻吟。左梦有时候古灵精怪地令人头疼,可她的单纯有时候更令人无法忍受。    “是兴奋剂。”安然打断左梦的猜想。    “什么嘛,竟然这样说人家。”脑袋瓜子转得倒是挺快的。“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小三的交锋谁占上风呢。”    “什么小三,什么交锋?”这回轮到安然懵了。    “还装……”话未落音,左梦在瞧见安然迷茫却带危险气息的神情后,立即话锋一转:“就是图书馆事件啊。”    果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哦,那个嘛。就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蜂窝罢了,莫名其妙地很。”安然耸耸肩。    “不会吧,你不知道那女人?”左梦尖叫起来。    “她很出名吗?”安然淡淡地反问。    “不……”安然一副“那我干吗得认识她”的表情令左梦几近崩溃,“但也差不多了,她可是路宇的新欢。”    “哦。”进入新一轮厮杀的安然停顿了几秒,左梦以为她要采取什么行动了。但她的一句云淡风轻,害得左梦差点从椅子上滚下来。    安然,安然。人如其名,安静,淡然。可有时候真是淡漠的可怕,令人畏惧。    然而,左梦最终是忽略了安然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她不知道,于安然而言,路宇,短短的两个字,却是一道无法解开的咒语。    4.    睁眼,随之而来的是头痛欲裂,失眠的后遗症不亚于宿醉。    昨晚明明是噩梦缠身,三番两次地惊醒,可梦一醒,却是脑海一片空白。望着窗前飘忽而过的白云,一股空虚感油然而生,令安然愕然。    “安然,还在磨蹭什么呢,上课了。记得是在人文楼301啊,我先走了,你快点。”室友匆忙的声音打断了安然的遐想。    “知道了,谢谢提醒。”整顿好了情绪,便快速的洗漱一番,拽过背包紧跟着也出了宿舍。    一碧如洗的天空,似一块蔚蓝的绸幕,上面点缀着几抹柔白。上午十点的阳光正灿烂,透过愈发茂密的枝叶,洒下星星点点。微风在空中嬉戏,从远相互追逐而来,尽情地摇曳着树影,演绎了一路的婆娑。    安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感受那股流转于指尖的温柔。斑驳的光影之间,有那么一瞬,安然确信自己看到了。一只像拇指姑娘大小的妖精,驻足在她的指尖。长长的发遮住了她小巧的脸,一对绿色的透明翅膀,缓缓地扇动,如呼吸般轻柔。    忽然,树影一闪,一束金光打到了安然的脸上。突来的光线刺昏了她的眼,再次凝神,指尖的妖精,已不翼而飞。    估计最近是太累了,否则怎么会在大白天也做起梦来?而且,有点向左梦发展的趋势。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看来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安然甩甩头,朝人文楼走去。    推开301的大门,满室的陌生。    一如既往,安然的视线直逼角落。大学课堂中,前排和角落的受欢迎程度一直是不分上下的。所以角落的竞争也是异常的激烈,若不早一点,就没有自己的份了。    有人说,人生充满了意外。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安然这个稳居角落的泰山被愚公移走就不意外了。    显然,是在路上的短暂逗留,使安然错失了占领角落的最佳时机,等她进教室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好在,这是两节连堂的公共课,教室够大,学生够多。只要是后面,在哪都一样,安然一边自我催眠一边寻找着暂时的落脚处。    大学逃课现象是稀松平常的事,犹如吃饭睡觉那般理所当然。虽然安然是独来独往,看起来似乎没有逃课的理由,但她本着凡人就该随波逐流的原则,很多时候,她也会用这个华丽的接口以求安心。不过,大学语文课是个例外。    口齿伶俐,言语牟利的语文老师戴着麦在讲台上口若悬河着,安然铺好画纸,拿出铅笔,开始描写。    11:50,下课铃响,宣布解放的时间已到。安然收拾好东西,混进鱼贯而出的人潮里,涌向食堂。    没什么明确目标的人真可悲。安然端着碗,咬着筷子,在食堂的各个窗口徘徊着,烦恼着要吃什么。这种情形基本每天都会上演,虽然苦恼,但至今,也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所以,每到吃饭的时候,安然都要纠结一番。    望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安然忽然就没了食欲,刚要回宿舍。一转身,又与人相撞,捧在手里的饭盒被甩出了好远。无暇顾忌来人,安然在第一时间去拯救自己的物品。    “又是你!你是故意地吧?”    说实话,被俯视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不过那尖锐地声音有点熟悉,这勾起了安然鲜有的好奇心。等站起身,才发现对方只是一名顶着一张调色盘似的脸的路人甲,完全的陌生。    “哟,几日不见,您老就贵人多事,不记得我了?”或许是见安然一副惊讶的神色,对方忍不住挑眉。    “我认识你吗?”安然纳闷。她认识的本来少,能记住脸的人更少。如果有像眼前这位张扬的,她肯定不会忘记。    “你……你当然不认识我,不过,我却认识你。安然,外界传言是个天才少女,可实际上,不过是个失败者。杯具呀!”对方的表情转换速度快得不同寻常,从初始的愤怒,嫉妒,转为讥笑,再到同情,不过几秒的时间。    “你倒是挺喜剧的。”安然不痛不痒的回道。不料却惹来了围观者的大笑,这下,对方的脸真成调色盘了,红了白,白了青。    “看好了,这就是你刚刚撞到的人。你的前男友,我的现任男友路宇。”对方不知何时扯了一个人,推到了安然的面前,继续张牙舞爪:“前几天才在图书馆撞了我,今天又撞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看不得别人好。”    待看清面前的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路宇,这个深深印在了她脑海的名字应声而启,过往如电影般,不受控制地开始倒带,安然闪神了片刻。忽而想起自己与他已无瓜葛,不该再受他影响的。快速地重整思绪,再次对视,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安然豁然明朗这个女生无缘无故对她存有敌意的缘由。只是,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以及联系了,她这样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哦,抱歉了。”偶尔弯下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觉得没必要,但安然还是先道过歉,然后拨开看戏的人群,远离是非。    “对不起。”背后传来一句飘忽的道歉,很快,便丢在了风中。    5.    “周末都不能睡个好觉,人生还有什么向往可言?”难得在华灯初上时就起床的安然,打着哈欠一边懒懒散散地挤着牙膏,一边抱怨。安然在什么情况下都很淡然,只除了睡觉被打搅外。    时间回到10分钟前。    拢着薄被在床上与周公厮杀棋场的安然被一阵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拉回了现实。万般不情愿地摸过电话,“谁啊!”语气不善,望对方识相点快快挂掉电话不要再吵她。    结果,很显然老天也有打盹的时候,没有听到安然的祈祷。    “喂,安然啊,起来了没?”这声音,就算化作风,安然都忘不了。    “早着呢。”安然顿时没了先前的气势,有气无力道。    “哇,太阳都下班,改月亮来晒你屁股了,还早?”唉,不懂闻声观色的人,舍左梦其谁?    “唉,有事么?”在劫难逃,安然选择听天由命。    “有,晚上去逛街。”清脆的声音,代表着某人的兴奋与决心。    “能不能不去?”安然弱弱地问道。    “能啊,不过……嘿嘿,你知道的,后果自负。”    “知道了,我这就起来。”一听到左梦“嘿嘿”的笑声,安然就头皮发麻。这天命也太残酷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出门的时候,天更黑了,像一块墨色的绸缎,群星钻石般闪烁,与远处的灯火通明相映成辉倒,也是一番美景。以此来看,大学建在郊区,也不算什么坏事。    “安然。”几步之遥的左梦向她招手。    “阿嚏...阿嚏...”回应左梦的是两个响亮的喷嚏声。    “有人在想你。”左梦拉着安然的手,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安然笑着环上左梦的手臂。    “因为你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什么根据啊,安然嗤鼻,但她是不会当着左梦的面去反驳她的。正好一辆5路公交施施然地停到了面前,两人携手上了车,在最后一排的靠窗位置坐下来。    “你的妖精怎么样了?”安然望着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街景,不经意问道。    “很好啊,每天晚上唱歌给我听。另外,她真的有一对绿色的透明翅膀哦。”左梦的眸里波光流转,盈盈生辉。“我看到了。”这是一个强调句。    “听起来,那是一个美丽的小东西。”安然微笑。    “恩,很美丽,真想让你也见见。”左梦歪头倚上安然的肩膀。    “会有机会的。”本末倒置的话,但安然觉得理应是由自己来坚定。    “但愿如此。”左梦轻喃,很快又换了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然,你有没有想过你也有一只妖精呢?”    “我?”    “恩。在你的指尖,长着一对绿色的透明翅膀,永远守护你的妖精。”    “啊,为什么翅膀也是绿色的?”    “因为我喜欢绿色啊。”    “呃。我是无神论者,就算存在那玩意儿,应该也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吧。”安然委婉地表态。    “妖精不是玩意儿,她是守护神,可以给人带来幸福的。”左梦有点不高兴了,坚持己见:“我相信你有,所以你也要相信。”    “好好,我相信,总行了吧。”安然彻底被左梦以己之见的思维方式打败。    上车的时候,因为刚出起始站,所以车上人并不多。经过沿途的停停靠靠,不知不觉,车厢已经是人满为患。待安然她们下车时,只能从人缝里拼命地钻,被挤得一身狼狈。所以,安然是很不喜欢出门的,尤其是在节假日。    “看,广场上在放烟花呢。”左梦惊叫起来。一扫刚才的狼狈,左梦拉起安然便往广场奔去。    “那,不逛街了么?”安然好心提醒。    “先看烟花,逛街有的是时间,昙花一现,美丽的烟花可不等人。”左梦头也不回道。    女人,果真是善变的动物。安然感慨。    “嘭!嘭!”烟花一发接一发地被点燃,它们冲向深邃的苍穹,以此生最美的姿态,绽放美轮美奂。随后,化为一缕尘烟,飘散于风中。    美丽,短暂,曾经,永恒。但凡被赋予了生命的事物,都可以用这些来形容,来感慨。然,自己的生命,又是以怎样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呢?于曾经的路宇,有着怎样的意义?于现在的左梦又是如何呢?    烟花的璀璨渲染了整片黑暗,整个广场一片明亮。左梦的脸,在那些色彩缤纷的光线中,显得光彩照人,却不甚真实。没来由的,安然忽然觉得有些伤感。    6.    “小妖,这边。”步入食堂,安然远远看到一个人在一边朝自己招手,一边喊道。    “谢谢。”安然放下书,在对方旁边入座。    “再这么客气我就要生气了。”对方曲起细长的手指,在安然的额上敲了一敲。    “呃,吃饭吧,菜要凉了。”安然不自在的出声,显然不适应对方如此亲昵的举动,筷子在碗里翻腾着,都快要把碗给戳出个洞来。    所谓的缘分就是如此吧,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可以忽然变成朋友。更何况,她和慕容白,还是网络上能一起打游戏,瞎嗑叨的好友。    一开始是知道两人是校友的,安然还记得当初慕容白的话:“小妖啊,你说我们同校,平时走在路上肯定会有擦肩。可是,却看不到你的回眸,这真是杯具啊。看来我们都得再修炼修炼,等修成了正果,我们就能相见了。”没想到,他们就真的见面了。    相见充满了戏剧性。那晚安然和左梦在广场看烟花时走散,恰巧她的钱包又被扒,手机又忘带。就在她绝望地准备乘11路车回学校时,慕容白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关于他就是自己网游里的好友慕容白还是在之后他有事没事来纠缠她,与她闲聊瞎扯中得知的。    “你下午有课吗?”慕容白边往嘴里扒饭边问。    安然微微转头,明明是不太雅观的姿态,可是在慕容白身上就是体现不出来。慕容白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优雅,加上长得人模人样,被冠以院草校草的雅称,使得一大票女生趋之若鹜。    好比现在,那些过往的女生直接忽视安然,拼命地向慕容白挤眉弄眼,更有胆大者上前来搭讪。害安然看了忍不住眼角抽搐。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安然实在没法忍受那些娇嗲之声萦绕于耳,严重影响她的食欲。最令她觉得刺眼的,还是慕容白那张灿烂如花的笑脸。貌似他把自己当成了发电机,随时随地对着异性发电。    “等等我啊。”慕容白见安然要走,也站起身紧跟。    一路上,安然沉默,慕容白也没说话。直到安然进了女生宿舍,慕容白竟然也跟着踏上了阶梯。不过,才进入大厅,便被管理员拦下。    “我下午有课,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吧。”本想置之不理,追究是狠不下心来。在上楼前,安然丢下一句话。    该怎么办呢?和慕容白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安然烦躁的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情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找左梦倾诉,可是距离上次逛街,整整一个月,没见到左梦来找她。试着去找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梦是什么系别几年级住哪栋公寓,甚至是不是本校人。就像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样,又一声不吭地凭空消失了。    下午的心理课,也是安然喜欢的课,因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如往常地占了个角落,然后拿出画纸,开始涂鸦。只是,安然未料到自己也会在课堂上呼呼大睡起来。    做了一个梦,梦见左梦化做了她指间的那只妖精,扑朔着一对绿色的透明翅膀,飞向深邃的黑暗之中。醒来的时候,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安然抹掉眼角的泪水,低头赫然发现自己涂了好多日子的画竟然完成了。    将画纸装进包里时,手机适时地响起。翻开,是一条信息,慕容白发过来的。没有回复,因为安然知道,慕容白就在下面等她。    出教室的时候,匆忙中又与人撞了个满怀。这回,安然被保护了,随身的东西没有再被甩出去。    “对不起。”对方先于安然开口道歉。安然的身体在昏暗的走廊里颤抖了下,路宇的声音,她不会记错。    “没关系。”安然低声道。然后擦过路宇,往外走去。    “安然。”路宇转过身再次叫住安然。    安然依声停住脚步,只是依然背对着他。半晌,不见路宇开口,安然决定不再浪费时间。    “希望你能幸福!”安然的背影越来越淡,路宇才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小然听不见了吧。路宇噙着一抹苦笑,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谢谢!”良久,安然回过头,望着空空的走廊,低喃。    7.    “小白。”    “能不能不要叫我小白?”    “那要叫你什么?”    “你可以叫我慕容或者亲爱的。”    “可我还是比较喜欢小白这个叫法,顺口又亲切。”    “好吧。本来我是想说小白小白的叫很有宠溺的感觉,如果你想向世人宣告你有那么珍爱我,我倒是很乐意你这样叫我。”    “慕容白!”    “有,亲爱的。”    “不许贫嘴。”安然满脸不干。    “是,亲爱的。”    “谁是你亲爱的,不要脸。”安然斜睨慕容白一眼,脸却飞上了两片红霞。    “亲爱的,除了你还有谁啊?你脸红了哦。”慕容白嬉笑。    “谁脸红了,我这是热的。”安然扭了扭腰,用手作势扇着风。    “好……”“不许贫嘴。”安然打断了慕容白的话,“快点帮我整理东西了。”    慕容白很听话,像只勤劳的蜜蜂,在安然的宿舍里忙进忙出。    在搬书的时候,忽然落下一踏稿纸。安然识得那些是自己的画稿,赶忙蹲下身去捡。蓦然,一张遗失许久的画印入眼帘。    茂盛的林荫,斑驳的光影,摇曳的绿叶。女孩,微微仰望,金光洒在她的身上,婉如天使。张开的手指间,一只妖精在翩然纤然着。阳光下,那对透明的翅膀闪烁出浅浅的绿色,像春天里刚诞生的生命,带着爱,向这个世界蔓延。    “小妖,你怎么哭了?”慕容白紧张地把安然搂进怀里,抚掉她的眼泪,“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想起一个很久不见的朋友。”安然把头埋进慕容白的肩窝。    “没事就好。”慕容白松了口气,“想念朋友的话,可以去找她。”    “嗯。”    “慕容,你相信妖精么?”安然抬头问慕容白。    “妖精?”    “嗯,据说是守护神,能给人带来幸福的。”安然的语气有些紧张,有些急促。慕容白怔怔地望着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问过他同样的话。    “算了。我们走吧。”安然忽然转身,抱了一大叠的书,出了宿舍。    一个月后。    “小妖,你到哪了?”慕容白站在美术楼前,东张西望。    “这么急叫我来这里干吗?”安然喘着气,慕容白轻拍她的背,好让她快点顺气。    “进去就知道了。”慕容白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啊!”安然捂住嘴轻呼,“这是?”    “你的画啊,不认识了吗?”慕容白牵安然的手,带她一一浏览美术展的展画。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的,只是,它们怎么跑到了美术楼的展厅里?”    “好画就有被展示的权利,就这么简单。”慕容白轻笑,捏了捏安然的脸颊。    “还有一个惊喜要给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闭着眼我怎么走路啊?”安然白了慕容白一眼。    “有我在,我会牵着你的手,保护你的。”莫名地,慕容白的话让安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哼,要是有一丝差池,拿你是问。”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安然还是配合着闭上了眼。    “到了,可以睁开眼了。”慕容白靠近安然的耳边,轻语道。    “啊!”安然再次轻呼,有震惊有感动。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指间的妖精》是为梦而作的画,而这个画名,却是不知情的慕容白取的。这一刻,安然终于明了,慕容白于她的感情。    “傻瓜,哭什么?”慕容白温柔地替安然拭去泪水。    “慕容,谢谢你!”安然抱住慕容白,心中翻腾着无法形容的感动。    泪眼朦胧中,安然仿佛看见了那只妖精,扇动着那对绿色的透明翅膀。一阵风拂过,掀开了她长长的发,露出了她瘦削的脸。那微笑的模样,竟然与左梦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