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便是归处_心安处,即是天堂

  五年前,汶川大地震,那时是一遍遍地盯着新闻画面和网络上的视频看,看着不断上升的伤亡数字和失踪人数伤心落泪,一夜夜地失眠,闭上眼睁开眼都是手机上电视上报纸上网络上关于地震的消息,整个人都陷入到悲观的氛围中。我的一生似乎也从没有流过那么多泪,为受伤消逝的生命流泪,为坚强英勇的人们流泪,为无私奉献的同胞流泪。现在回望起来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点矫情煽情,但那时却是实实在在的悲伤,温热的泪和揪紧的心。不只是我,大家那个时候好像都特别多愁善感易动感情,还记得大家在寝室一起围着电脑看赈灾晚会默默流泪的情景,还记得大家说到地震中的感人情景忽然鼻酸哽咽的情景,还记得大家在动力广场上顶着烈日排队献血的情景。

  平时都一块钱一块钱数着花的我们,首先通过手机短信捐款,又跑到银行给四川红十字会汇款,还给班级里家在四川的同学募捐。虽然后来学校组织的食堂门口的捐款发爱心卡,向教师强行募捐向学生征收特殊党费,让我们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觉得这是事急从权,这样的细枝末节很快被淹没在大家的爱心和热情中。但是当把寝室里大家捐的一千多块钱拿到银行去寄的时候,我们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寄给民政局之类的政府部门,而是直接汇到了红十字会,并且是四川省红十字会,觉得他们是公益组织,更可信一点。后来看到汶川地震时献的血被他们拿来浇花时,我就想起晕血的我排了两上午的队,献血后胳膊红肿了半个多月的事情;看到四川红十字会捐款箱里的钱币发霉,看到郭美美微博上炫出的玛莎拉蒂别墅名包,我就想起了我们是怎样馒头咸菜吃了两个月,和一个家境困难每次甚至要喝别人吃泡面剩下的面汤,却毫不犹豫地寄了二百块钱给四川红十字会的同学。

  一件件这样的事情刺激着我的神经,以致到三年前的玉树地震时,我是出奇的冷漠,不看相关的新闻,不捐一分钱,甚至看到那些捐款箱前的脸和广场上手捧蜡烛祈福的人们也觉得可笑(虽然这些也都是我两年前热血澎湃地做过的)。我想我真正要嘲弄的,是曾经那个昏头热血受骗上当的自己吧。汶川地震时,我还曾含泪提笔写下一篇篇诗歌和散文,传递自己的感动和希望。到玉树地震,却连看一眼那些新闻和画面的兴趣都没有,更没有悲伤和激动地去写一个字。

  虽然后来也发生了很多事,让我一步步看清他们发国难财的唯利是图本质。但雅安地震后,除了关心身在成都的老师和同学,急切给他们打电话知道情况外,我都平静了很多。既没有五年前的热血沸腾,也不是三年前的冷漠麻木,我只做我自己该做的,为感动的流泪,因丑恶的愤怒。既然红十字会不能指望了,那就捐给可信度比较高的壹基金。也不像五年前那样大张旗鼓怂恿别人,一起多正式多神圣地去银行汇款,只是轻轻地打开网页登陆支付宝,再平静地输入一个数字,点击一下确认的鼠标。不愿让别人知道,甚至不想让自己记得。当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逞强,一定要咬紧牙捐到一个多少的数字。慷慨一点的,捐到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天性谨慎的,捐到不让自己心疼;活得自我的,也可以一分钱都不捐。

  杯水车薪,其实你所要抚平的,只是自己的内心。不为他们做点什么,会觉得内心不安,那就尽自己的力量做一点。认为他们与自己的生活无关,那就接着活你自己的。汶川地震时,寝室里有些室友未必真心想捐款,我们却搞出不捐款就是没有人性,就不配再在我们宿舍住下去的架势,想起来真是惭愧,这又和某些机构某些政府的强捐德性有什么区别呢?而我们那时对不捐款和捐款少的企业的痛骂指责,对吝啬小气的明星的唾弃鄙夷,现在想起来是多么的可笑和可憎!我们凭什么去指责别人捐多捐少?钱再多,那也是人家自己挣来的。我们有什么资格用自以为的高尚和道义去绑架裹挟别人?他们就是一分钱不捐,违反了什么法律吗?人家也许是早就看破了红会的那一套,也许天生就活得很自我,这又有什么错呢?

  想起那时候看到网页电视全都一片黑白就觉得很安慰,见到别人大笑开心就心生恨意,也真是一种变态扭曲的道德审判。难道地震了,就一定得所有人悲伤痛苦,才算是个正常的国度吗?他们只是过他们自己的生活,没有被外界感染干扰太多,也许是自我甚至自私一点,但你又有道德制高点来对他们指指点点呢?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也不要妄想人心都是相同的。你同情心怜悯心强一点,更关注外界一点,这很好。但有些人就是生性单薄寡情一点,只想活自己的,这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吧?自己能做到心安就好了,干吗要强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用道德的名义来裹挟别人,也可以称得上善良吗?

  一次次的灾难让我们学会坚强,一次次的欺骗也让我们变得成熟。走过两个极端的我,现在终于还是回到了中间。不只是地震面前,面对生活中所有的人和事,我们所能做到的,也只是让自己心安。不要试图去要求管控别人,无论你是以什么样的名义。你只能进自己的天堂,不要奢望去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别人的心长在他们自己肚子里,我们看不透也偷不来。心安处,即是天堂;天堂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