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终是一场梦 终是一场梦

  每一段新的旅行,就象一季充满幻想的剧情;当新的剧情即将开始时,我们要与旧的旅行说再见;用笔记下旧时的旅行,再尘封起来;让我们用一个好的心情去迎接新一季的剧情吧!

  ——题记

  (一)

  敦煌,就象谜一样,吸引着无数关注的目光,当目光与它交集时,早在心田种下的谜便注定会开出传奇。

  二千年的时空,在这一刻,象流光溢彩的画卷与你面对,明眸流眄、衣裙飘曳的女子,配上灵空飞舞的绸带,浓墨重彩的每一笔都有着绘不完的情感,此刻谁又能分得清这是哪里?是天上?是人间?还是你穿越了时空?

  在敦煌这座城市,那些在历史上被演绎过无数次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汉朝将军、远嫁异域终日满腔愁绪、郁郁而终的公主;那些英雄侠客的儿女情长,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在敦煌这座城市的空气中到处弥漫,在敦煌这座城市何必再去通读《史记》、《汉书》敦煌的每一块秦砖汉瓦都留下过他们的故事。

  千百年来诗中描述春风不度的玉门关,汉代名将李广、卫青战马嘶鸣,烽火狼烟,屡立战功的玉门关,就在我的眼前。昔日固若金汤的城池如今只剩下一座小小的黄土,寂寞地矗立在荒芜的戈壁滩上。站在落日的余辉下,看着满目苍茫,让人不由生出几缕荒凉之意!来时的豪情万丈,满怀期许、此刻如同嘴里的李广杏一样,酸酸、涩涩。

  如果没有唐--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千年后的我们,还有谁会记得阳关?阳关、曾经是丝绸之路的重要关隘,阳关博物馆每一件文物的解说牌都详细述说着它们背后动人的历史故事。一条条破旧的竹片是唐朝高僧玄奘从印度取经回国遗留在这里的通关文牒;一粒粒断了线的珍珠是汉代公主远嫁离别时,在此散落一地的眼泪。

  在阳关这个地方,不得不提到:王昭君。昭君是汉代和亲中最有名的公主,因昭君远嫁匈奴,换取了汉匈和睦相处的60年。但昭君的一生是悲惨的,那些风花雪夜的浪漫情怀与她无关,落花注定无返树之期,她在匈奴度日如年,以泪洗面,年仅33岁的王昭君郁郁而死。她的一生哪里会像历史传说中那样光彩照人、风华绝代呢?昭君不过是汉元帝羁縻匈奴的一个筹码而已,不是迫不得已,谁愿远嫁异域?在汉代的历史上远嫁异域的公主数不胜数,但在阳关博物馆有文献记载的公主只有十三位,其余的随着驼铃声渐行渐远,全部淹埋在大漠无情的风沙中,风沙狂起的声音如同幽怨的羌笛,那一曲曲羌笛,吹散了她们的情思、吹老了她们的岁月,吹皱了大漠一缕缕的孤烟。

  (二)

  在西方雕塑史上代表女性雕像中最美的一尊雕塑《维纳斯》,在东方也同样有一座代表东方女性最美的雕塑《反弹琵琶的伎乐菩萨》,她位于莫高窟112窟,她的身姿不仅成为大唐乐舞盛事的一个经典符号,同样也体现了中和、典雅的东方美学风韵和独特的长安艺术风格,被赞誉为东方维斯,距今有一千三百多年历史了。

  据说她的原型来自于长安教坊舞伎程佛儿,程佛儿是精通音律、娴熟舞技的女子,如果没有安史之乱,也许、她可以无忧无虚终老于教坊,然而战乱改变了她的生命轨迹。她开始流离的生活,最终来到了敦煌。在一个没有家、失去爱的女子心中,那里都是一样的,但她最终把脚步永远停驻在了敦煌。

  在敦煌她心中压抑已久的希望重新被点燃复苏,那是因为敦煌有着不同于宫中的舞蹈,西域的民间舞——胡旋舞。舞因动心而美、心因舞而飞,在沙漠的龙门客栈里,程佛儿放下仇恨尽情的跳着。也许、只能在跳舞的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的呼吸。此刻:她在鼓乐声中急速起舞,象雪花在空中飘摇,象蓬草在迎风飞舞,丝绸、乐器在她手中都能与她浑然一体,任她游刃,样子美极了。

  在喧闹、嘈杂的龙门客栈中,像程佛儿这样来自天子脚下的曼妙身姿又怎么能躲过多情画师的眼睛呢?龙门客栈始终有一张不起眼的木桌是固定留给一位年轻人的,他是敦煌的一名画师。无论大漠是刮起胆战心惊的风沙,还是黑压压不见日月,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这里,要一壶酒,要一碟小菜,默默关注、从不曾离开程佛儿的一切。爱同希望都是有生俱来的,就象不灭的火种,只需加点干柴,它依旧能发出夺目的火光。

  也许,程佛儿至死都不道,真是因为她的身影,打开了画师狂热的创作激情。可爱情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情感,画师又如何能想的透彻?最终痴情的画师对她念念不忘,抛尽一切,独守一生。把毕生的爱印在了敦煌莫高窟壁画上,变成了莫高窟112窟的一尊反弹琵琶的伎乐菩萨。

  二千年后的今天,她的身姿在美学、舞学、雕塑学中成就了东方一个个经典。可历史永远铭刻的都只是大人物的丰功伟绩,而不会是象程佛儿这些小人物的悲欢离合。

  以上仅仅是我猜想的一个故事。今天我们看到的莫高窟壁画里面,很多是反映佛教的故事,但里面飞天的形象,的确是画师们根据生活中所看到的平常人家的女子绘制而成。我想这些飞天并不是画师们妙手偶然的创作,应该是画师们真情流露出来的创作,因为只有这样创作才有震撼心灵的力量。

  而此刻,我就在莫高窟,与莫高窟112窟反弹琵琶的伎乐菩萨近在咫尺,却无缘面对。

  (三)

  八月敦煌炽烈的阳光如同火烤,与敦煌莫高窟面对时,感觉流沙蓬松,满目的橙黄、让早已干涩的眼睛难以睁开,一个个洞窟被沉重的铝合金门窗封得严严实实,心情瞬间变得压抑。

  打开门锁,挤进黑暗狭小的洞窟,顺着导游微弱的手电光望去,感觉壁画是一片模糊的。有些墙壁上的壁画被上个世纪初野蛮剥离后留下了大片的空白,显得非常刺眼;壁画上人物的脸多数也呈阴阳式。因古代多用铅白进行面部提亮,加上每天参观洞窟的游客太多,呼出的气体加速了铅白的化学反映,包括洞窟主体供奉的彩塑也因在调色时加入了铅白,导致整个色调变得黯淡了。

  早前敦煌研究院的调查结果表明:敦煌莫高窟4.5万平方米的壁画中,壁画霉变、腐蚀、脱落、起甲的情况十分普遍,有20%的壁画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例如156窟原有墨书《莫高窟记》,在上世纪60年代仍依稀可见,但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所以敦煌莫高窟每年对游客开放的洞窟只有20-30个,游客有缘看到的也只有8个洞窟左右。

  敦煌莫高窟自20世纪70年代末开放以来,已经接待国内外游客600多万人次。参观的游客从每年的2万增加到目前的30多万人次,预计增加到每年50万人次。

  对莫高窟来说,现在虽人为破坏已不复存在,但日益增多的游客进入洞窟后,让狭小洞窟和脆弱的壁画开始不堪重负,对壁画保护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专家们称:自莫高窟申遗成功的短短几十年间,遭受的人为损坏超过了过去千余年的自然侵蚀。一位台湾学者在参观了敦煌莫高窟后说:莫高窟的神佛们正面临毁灭性的危机,莫高窟的衰颓与毁坏速度惊人,正以比古代快100倍的速度走向死亡,100年后,莫高窟安在否?

  敦煌莫高窟过度开发,这跟出卖文物去赚钱有什么两样?100年后,莫高窟安在?我想不用一百年,因为在这个充满索取、物质至上的年代,也许很快敦煌莫高窟再也没有壁画了、莫高窟再也没有飞仙了。

  就算人们现在用最封闭、最严实的门,也锁不住敦煌莫高窟飞仙的心。仙是在天上的,人间若没有一颗宽大、包容、慈爱的心,尘世间的烟火是留不住她们的,总有一天飞仙会离开尘世的纷纷扰扰。眼前的敦煌不过是过眼的云烟!

  属于敦煌莫高窟鼎盛时期,早已远去了!在唐代大约300年的时光,是敦煌莫高窟飞仙们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洞窟不需要门锁、不需要有专人看管、更不需要门票、仙和人都是来去自由的!那时的国度也是开放的、是包容的、是进取的!整个国家有着开明的政治、有着容纳百川的自信和气魄!各国的使者往来络绎不绝,各民族文化相互交融。所以、整整三百年过去了,飞仙的脚步、飞仙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这里,飞仙们在敦煌不断修炼,也最终使敦煌的飞仙们进入了成熟时期,形象也达到了最完美的阶段。从魏晋南北朝的以西方为主的众神逐渐变成东方化为主的飞仙形象。从过去单一、刻板的形象,变成了脚踏彩云、腾空而上、手散鲜花、长袖善舞、气韵生动的唐代飞天传情的形象。也可以说一个飞仙的气质就是一个王朝气质和气度的体现。

  而我们现在的气度是什么?给飞仙装上沉重的枷锁,与世隔绝就能锁住飞仙离去的脚步吗?我们为什么不去反思我们在拥有更多欲望时,我们却正在失去我们拥有的历史、我们的的文化、我们的文明。反思我们虽拥有5000年的历史文化,可真正的历史遗迹已荡然无存,能有多少真正传承的文化价值?

  真正的文化遗产不是束之高阁的古董,我们国家对于文化的那种急功近利会彻底毁了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珍品,我们还能为我们的后代留下多少记忆?或许我们的后人只能通过书中的记载去了解敦煌飞天的模样,这是一个民族的悲哀!

  一转身我遇见你,再转身,我怕再也无法遇见你。让我用这句话来结束我的敦煌之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