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安小暖，我可以再追你吗？ 冬至的时候，安小暖收到了来自路一南的明信片，是用信封装的，附有一封信，他说，安小暖，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像个懦夫一样逃避，我想，现在我越来越能够理解你喜欢上旅游的原因了，原来人在旅游的时候，在陌生的地方，可以结交新的陌生人，而且，心也会渐渐平静下来，现在的我，过得很好，虽然这样说有点自私，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继续那样，面对你，面对徐玉，你知道吗？我在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风景，现在，风儿在想，你听见我想念你的声音了吗？以后，没到一个地方，我都会给你寄一张明信片，直到我真的在心里把你放下，安小暖，天气凉了，记得盖好被子，不要着凉了，我不能给你吃药，也不能给你拥抱。我在湖南，跟你问好。 路一南真是个胆小鬼，自私鬼，出逃也未免冠冕堂皇。安小暖心想道。 路一南把信寄到了她的家里，没有填她公司的地址，可能是避着徐玉吧，说起徐玉，安小暖有点头疼，自从上次那个事后，她似乎安分了许多，后来安小暖去上班才得知原来徐玉已经辞职不干了，大家都过了段相安无事的日子，收起路一南的信，她是有点喜欢他，又忽然讨厌他了，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可她没资格这么说，毕竟她是间接凶手，说起来，路一南顶多是一个太直率而莽撞的大男孩，所以他不能容忍被迫和束缚，走掉了也好，安小暖心想，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轻松。她准备上街去呼吸新鲜空气，走出大门，前走两百米，右拐十来米，有一家休闲书吧，新建起来的，听说环境还不错，安小暖忽然打定主意去那里坐坐，谁也不叫，当是解解乏。 这时候已是中午，没多少人在里头，这间休闲书吧店面不大，但是装修和设计都很有文艺格调，进门便可以看见几排的书架有间隙地立在旁边，每个书架摆着已经分类了的书籍，层层安排得妥帖，有那么几个看似文青的女孩儿正在找书，再走进去一点儿，就可以看见书架后边是一块看书的区域，在落地窗前，摆着几张高的桌子，再有好些椅子，书架的左边是柜台处或有人买单，或有人在那里同掌柜聊天，这是个提供饮品，让人静心看书的好地方，安小暖找了个安静的位置，点了一杯柠檬水，寻了一本安妮宝贝的《莲花》便坐下了。读着读着，她便看见了这样的一段话：“人越年长，便会逐渐对身边的人越来越淡然。很多人出现了，又消失了，犹如坐看云起云落，实在没什么可以解释说明。朋友有离有合，爱人此起彼伏，很多感情目的不纯，去向不明。对待不善，我们手里能够有的感情，归根到底是几个人的事。”看着那一句“朋友有离有合，爱人此起彼伏”，安小暖忽然把书合上了，呡了一口柠檬汁，然后将柠檬汁摆在眼前，像看观赏物一样，盯着它看，却好像没什么好看的，她只是，想转移注意力而已。 嘿！安小暖，看什么呢？ 见有人在自己眼前晃手，安小暖忽地反应过来，正眼一看，居然是张瑞阳。他真的有点阴魂不散的感觉，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他，真是好尴尬啊！安小暖心想。 怎么，不想看见我啊？上次造访你家也是你妈邀请我的噢！ 说起这件事，安小暖才又觉得万分尴尬，出院以后的第一个周末，安小暖正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怪舒坦的，可安母一句“你别睡了，我邀请了你那朋友小张过来，毕竟他对你的事可上心了，我要出去买菜，你赶紧起来，如果他来了你先招待他。”安小暖吓得弹跳起来，这简直是乱来！等她洗漱完毕，已经听到门铃响了，而且很顺利地被佣人阿姨迎了进来，已经稳妥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小暖快速换了衣服就下了楼，而张瑞阳听到声响，一回头看楼梯口，两个人便四目相对了。 张瑞阳，你怎么来了？她心里想的是，你来干嘛？ 噢～难道你妈妈没告诉你吗？我可是被她盛情邀请过来的，说是为了答谢，但好像又不是单纯的答谢的样子噢～张瑞阳故意一口的阴阳怪气，尤其是满面春风。 那你来就来，干嘛还穿得那么正式？安小暖一眼就瞧见了，他一身的西装革履，脚上竟也穿着皮鞋，头发也打了摩西，还别说，真有点子帅，她上下打量他，然后回过神又有点唾弃自己，难过帅哥关。 这是为了表示尊重，当然，留个好印象也是人之常情。说着，某人还往沙发上靠着。 留个鬼印象，哎！张瑞阳，我可实话告诉你，你现在还有机会逃掉，我妈可不是好惹的祖宗！ 你家还真宽敞，善良，不准备带我参观？ 哎哎哎！别转移话题。安小暖急得一步跨三步，很快走到了张瑞阳的跟前，很正经地瞧着他。 我为什么要逃掉？我是来做客的。 你！你！你不可理喻！小心你女朋友知道了吃醋，把你甩了。 你不说，我不说，我女朋友怎么会知道？何况我曾是你的主治医生，病人家属的答谢，我走掉好像有些不合情理吧！ 你！你怎么如此奸诈！好，我实话告诉你，我妈觉得你，你不错，她有点秀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想，想，就是撮合…… 撮合？撮合我们俩？ 你别说出我们俩这三个字，总之，你快走，我下次再好好答谢你。 所以，你妈妈都识货了，你什么想法？ 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想法，一丁点都没有，求你，快点走行不行？安小暖急得直跺脚，她可不想她老妈乱点鸳鸯谱。 如果我说，我要重新追求你呢？张瑞阳依旧是稳稳地坐在那里，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是安小暖看出来了，他眼睛里有种叫做认真的东西。 你，张瑞阳，你别乱说话啊！我怕！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认真的，说着，张瑞阳站了起来，一脸认真又道，安小暖，我可以再追你吗？让我来照顾你，我看出来了，这一年来，你过得不好。 我挺好的啊！说这话的时候，安小暖不自觉有些心虚而减弱了声音，夹带一丝丝僵硬的笑容。 这时，门开了，安妈妈提着一菜篮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小张来啦！小暖你也真是的，还不给人家倒茶。 ……于是，那一天，他们都在其乐融融地用餐，正确一点来说，是安母和她的小张同志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有一种对方才是她的亲生儿子一般，倒是安小暖成了一个外人的角色，坐在那里，边吃边看着他们聊，从读书到家庭再伺机问到婚娶情况，安小暖不得不感慨，她这位母亲，不去应聘媒婆的职位怪浪费人才了，不得不仰叹几声，什么时候她亲妈如此关心她的婚姻大事了？ …… 记忆拉回现实，彼时张瑞阳已经自己落坐在安小暖的对面，如沐春风的模样，见安小暖不回话，道，关于那天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你指什么？ 你真要我再问一遍吗？张瑞阳以玩笑似的眼光盯着她，让她都有点汗毛竖起。 张瑞阳同志，我不跟你开玩笑，我妈瞎闹我代她跟你赔礼，我…… 我并没有女朋友，如果说有，那看你愿不愿意。 安小暖以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确有点变化了，但也说不明白是哪里，仿佛带着男人的一种自信和从容，不是那个还会迷路的张瑞阳了。她缓缓道，你明知我们是不可能的，不然大学的时候，我就不会拒绝你。 那是因为我当时不够优秀，现在，我可以有能力了。 张瑞阳！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你这是何必呢？ 不，安小暖，可能以前的我听到这样的话会退缩，逃避，但现在，我不会轻言放弃了，感觉什么的，都可以培养，我不着急。你也不要着急甩开我行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安小暖有点生气了。 安小暖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一旦喜欢的东西，总要用力攥得紧紧的，而自己不够在乎的，都可以弃之如蔽屡，可以有情，也可以无情。所以张瑞阳看见她别过脸去没有再说话时，他完全摸得着她的脾性，她是个太能隐忍的人，就算是拒绝别人，也会想方设法挽留对方的面子，撕破脸皮不是她安小暖的风格，尤其是不必要时，何况，他们是朋友。想到这里，张瑞阳笑了笑，自顾自地拿过安小暖面前的书，正好看见她折的那一页：朋友有离有合，爱人此起彼伏。 他又瞧了瞧她放在边上的柠檬水，暗想道，安小暖，你心里住的人，只能是我，我不允许任何人再来影响和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