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了你的脸?:打你的脸

  这是一座新兴起的小城,一条古老而恬静的河悠然穿城流过,把城市分成东、西两岸,两岸高楼相对耸出,民俗风情一衣带水,东岸盛行什么风,总是迅疾地刮向一水之隔的西岸。

  平常的一个春日,寒风还显料峭,柳梢尚未发芽,光禿禿的枝桠伸向深蓝的天空,可是西岸细心的市民,隔河东望时,发现东岸长长一溜的街树上,一夜之间开了白花,似有星星点点的绿叶间或其间,难道上天对东岸市民有特别的恩赐?

  总有闲来无事的西岸市民,禁不住好奇,越桥东渡,过了桥,才发现东岸早已市民如云,纷纷出来观望。原来,有一家办丧事,把亡者停放马路侧的人行道,气派的灵棚内,鲜花做成的花圈簇拥了棺木,绢花花圈挽联排了在灵棚两侧,随送随排,一时间花如海,人如潮。

  西岸市民看到的白花绿叶,是亡者家属把整个一条街的街树上绑了小白花,千朵万朵,蔚为壮观。更具特色的是,入夜,暮色刚临,灵棚素色彩灯高悬,街树也是星星点点,令宾馆饭庄的霓虹黯然失色。

  东路开了风气之师,从此东、西两路办丧事由俭入奢。

  城市人口总是生生不息,东、西两岸从此形成风气,一有亡者,必放马路停放几日,生者风光,死者也在勤俭一生盖棺定论后,侈奢一回,似乎是满意地驾鹤西游,这个满意,确令人质疑。

  城市的东、西两路,从此,被命名为“黄泉路”。

  清明节的早晨,环卫工人还未来得及清扫马路,早有香烛纸火水果点心铺满东、西两路的人行道,如果亡灵有知,“黄泉”路上不寂寞。

  “打肿脸充胖子”,比喻不切合实际搞体面,明知能力达不到,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千方百计创造条件也要上,这其间的难言与尴尬,如同盛筵散后,与一室的清寂与残羹冷饭相对,个中滋味,感与谁同?丧事过后的大多数当事者,自有一番难言之隐。

  一场奢侈的丧事,真不是工薪阶层的市民可以轻松承载得了,富者毕竟凤毛鳞角,属少数。那么,究竟是谁打了你的脸?

  是孝心使然?还是风俗必遵?

  两种情况都不成立,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古人为孝悌,事亲得以欢心为本,对父母的生前,不必说晨昏定省,常回家看了没有?家和万事兴,家和做得怎样?对骨肉手足尽到爱心没有?个人事业发展怎么样?父母总希望孩子出人头地,虽不能做到出人头地,是否让父母因为“儿孙不如人”而忧心晚年了?儿孙胜于已,是身为人子的孝,所有的孝,都与亡者的身后事扯不上关系。

  风俗,解词这样讲:社会上长期形成的风尚、礼节、习惯的总和。如果经济实力允许,无论是生者的显摆,或是给死者安慰,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与外国人“在巨富中死去是一种耻辱”,有异曲同工之处,在巨大的奢侈中辞世也是一种耻辱。想想中国有多少贫困失学儿童,需要爱心援助。

  如果经济实力不允许,硬着头皮也来显摆,那更是一种不孝,生者背债度日,死者奢侈入俭,灵魂如何安息?如果说硬要与风俗扯上关系,那也只是一种习惯,与风尚、礼节风马牛不相及。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是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优良传统,真希望这些“达”能抛开狭隘的个人小我,做个兼善天下的大我,献点爱心,回报社会。

  说到最后,丧事在攀比风气之下,当事人是自已打了自已的脸,肿到什么程度,就痛到什么程度。凡事量力而行,明知其不可为却为之,何等愚顽?

  这样的盛极的丧事繁荣,民不告,官不究,还在风生水起地演绎着,可是,每当夜深人静,身临街道胆小者,真有点毛骨悚然,影响部分民心的健康心态。

  当然,奢侈之后的负面影响还很多,据说,一位孝子给父亲送葬时,送一辆与真车一般大小的轿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总是梦到父亲抱怨不会开车,并拉了他去开车。如此这般精神自我摧残,如何健康地面对生活?这些浮肿的生活,是自已给了自已一记重重的耳光。

  混沌学里,著名的“蝴蝶效应”,是讲亚马逊流域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一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使遥远的美国德克萨斯引发一场龙卷风。原因是,蝶翅的运动,会使身边的空气系统发生变化,引起微弱气流产生,而微弱气流的产生,又会引起它周边空气系统产生相应变化,如此的连锁反应,最终会导致其他系统的更大变化。

  小城太过繁华的丧事,当然也如抖动的微小蝶翅一般,引起意想不到的效应,兴盛一些国民不提倡发展的行业,花圈寿衣店在城市周边兴起,石材店,棺材店也不甘落后,这个行业小投资,大收益,让许多人趋之若鹜,租灵棚,吹鼓手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其实城市发展,当然是高科领先,孰重孰轻,由谁来引导?正“风气”,先得正“规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人如此,治家如是,治国也如事,百姓生活中,总有一些东西必须坚守,如合格的市民要有一颗公德心,约束,规范自我,由他律变成自律,由人性的和谐达到社会和谐发展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