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嘱托]爷爷的嘱托内容

  作者 梁志立

  爷爷已去世三、四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他的话语还时常在我的耳畔萦绕。

  爷爷,是我爱人的爷爷,他是孟津送庄镇营庄村的一个农民。膝下有一男六女,他含辛茹苦把儿女养大成人,儿女们都已成家立业,生活得和睦幸福。

  1993年,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骑自行车数十里到爷爷家相亲,别人给我介绍的姑娘是爷爷的亲孙女。刚到爷爷家,我就爷爷、奶奶地叫着。他和我攀谈起来,说:你看过《三国演义》吗?我说:小时候看过,因看不懂,也就不再看了。他嘱咐说:中国的四大名著是都要看的,这是中华民族的瑰宝。你说你是坐办公室的,这些书一定要看的,它对你会有很大帮助的。这时我才惊讶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心想:他不过是个农民,懂得这样多。我不由得对眼前的这位慈祥的老人敬佩万分。事后,我按老人的嘱咐,把四大名著都读了一遍,果然是受益匪浅。

  爷爷最大的嗜好是读书看报、练习书法,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听爱人说爷爷练书法很着迷,她小时候随爷爷去地里看西瓜,爷爷就用毛笔蘸水在地里的小路上写字;在家用很淡的墨水在旧报纸上反复练习,经常把报纸练得面目全非,硬硬的翘着。他的书法在整个乡镇名列前茅。他和他的书法朋友们还走村串镇在农闲时互相切磋,参加县里的书法比赛。爱人说她如果早些年认识书法界老师,给爷爷买些好的毛笔和字帖,爷爷的书法一定更有成就,他的基本功太扎实了。谁能理解一个普通的农民安于贫穷,在繁忙的劳动之余,就是乐呵呵地坐在屋里看书练字。他还经常给别人看好,为农村风俗中的婚丧嫁娶选择吉日。爷爷在村里是个德高望重的人,谁家结婚、盖房上梁、办丧事需写对子,他都有求必应,热情相帮;逢年过节,给街坊邻居义务写春联,他坚持了几十年。到如今,乡亲们还念念不忘他的好处,夸爷爷是个好人。

  爷爷是个农活的好把式,犁、耙、耕、种样样精通,每到农忙季节,他都协助儿子耕种,精心打理着庄稼。除草翻土的季节,他一个人锄好几亩地,还帮助村里的两个女儿锄地;庄稼收获时,他勤劳的双手能剥几亩的玉米棒。他常常对儿女说:你们人口多,家里活重,挣钱要紧,家里的农活都交给我吧。

  爷爷对待自己的孙子孙女可好了,谁要有点成绩他都笑得合不拢嘴。当他的大孙女——也就是我的爱人大学毕业分配到一个镇的初中工作时,他多次步行十几里到学校看望。孙女知道他爱喝牛肉汤,他硬是不让买。爷爷说:你这么忙我来看看你心里就满足了。你老爷就是教书先生,他教育我们要做个好人,你一定要好好工作,把孩子们教好。回家时,他的孙女要给他租辆三轮车,爷爷忙说:庄稼人走走路没啥!硬是步行返回家里。那时爷爷已经六七十岁了。我的爱人每每回忆起这事就眼含泪花,这是爷爷不想让孙女花钱呀。

  爷爷庆八十大寿,子女及晚辈们都来给老人祝寿,老人看着满屋子的人,走到这个闺女跟前问问这,走到那个女婿面前问问那,但问的大都是孩子们学习的事、子女们工作的事。当他听到子女孙辈们取得些微成绩时,脸上不时绽放出满意的微笑:你们这就是给我祝寿的最好礼物!

  记得当时我给爷爷捎去了一件我穿过一水的棉衣,冬天爷爷整天穿着,可高兴了。他脸上时常挂满幸福的笑容,经常对街坊邻居说:俺的儿子、儿媳、闺女女婿门都太孝顺了,他们经常来看我,给我捎吃捎穿的,孙女还给我捎来毛笔。俺这一辈子没白活,有这样一群孝顺的娃们,知足了。每说到动情处,他还激动得直掉眼泪。爷爷,你辛辛苦苦把一个个子孙拉扯长大,供他们上学,供他们吃喝,你操劳了一辈子,和你的关怀相比,子女们对你的照顾却少之又少,是那样的微不足道的,而你却很知足、很开心、很感动,你真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

  爷爷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他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主编《孟津文史资料》时,有一年两个栏目缺少几篇文稿,我动员爷爷写几篇,他爽快地答应了。事后,他查资料,东奔西跑到处采访,最后交给我两篇洋洋数千言的史料,观点正确,内容翔实,语言传神,我编进了《孟津文史资料》,其中一篇是《太子烜箭射白鹿图》,受到了文史爱好者的好评。

  爷爷病重住医院时,仍然关心着我们每个人,唯独没有他自己。我们去看他,他嘱咐说:珍,不要光来看我耽误了工作呀,我住几天会好的。爱人说听到这话她看着爷爷的脸只能强颜欢笑,然后赶紧把脸转到别处,再多看几眼她就会流出止不住的泪水。爷爷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他指着医院窗外对子女们说:地里的萝卜还没有收,快去,外面下着雪,别把萝卜冻坏了。子女们说收好了,一面偷偷地抹着眼泪,难以割舍对勤劳的父亲的真挚情感。岳父和姑姑们劝他:爹,你崇拜毛泽东,那你在病床上一定要像他一样坚强地与疾病作斗争呀,你要多吃点饭。爷爷点点头,他的表情温和中带着严肃、镇定、坚强,一直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没想到这就是爷爷和我们最后的诀别。爷爷恋家,在他回家后没几天,就永远告别了这个世界。听到这个噩耗我爱人回到家,只能和爷爷的遗体告别。那天大雪纷飞,路面滑滑的,回去时没有车,爱人从老家走了几十里路回县城,走了一路,泪洒了一路。走完了这一段长长的路,也没能走出对爷爷的深深思念。

  时间过得这么快,不知不觉爷爷去世已经四年了,但爷爷的音容笑貌还时常在我眼前浮现。爷爷,我们一定把你的话铭记在心。